
回到顶部
纳卡问题的历史根源可追溯至苏联时期的行政划分与民族矛盾。1923年,苏联中央政府将纳卡设立为自治州并划归阿塞拜疆管辖,但该地区亚美尼亚族人口占绝大多数(超过76%),这一行政安排为日后冲突埋下伏笔。1988年,纳卡亚美尼亚族发起运动要求并入亚美尼亚,苏联政府支持阿塞拜疆实施“反分离主义”措施,导致民族矛盾急剧激化。苏联解体后,两国相继独立,亚美尼亚公开支持纳卡分离势力,阿塞拜疆则以军事行动予以镇压。1994年,在俄罗斯斡旋下,双方达成停火协议,但亚美尼亚实际控制了纳卡及其周边阿塞拜疆约7%的领土,主权归属问题始终悬而未决。

特朗普主持下,阿塞拜疆亚与美尼亚领导人签署联合声明
此后多年,两国多次违反停火协议,零星交火持续不断。2020年,第二次纳卡战争爆发,阿塞拜疆在土耳其的军事支持下重创亚美尼亚,最终由俄罗斯再度介入促成停火。此役后,阿方收回纳卡约72%的土地。2023年,阿塞拜疆以“反恐行动”为名发动闪电攻势,在48小时内全面控制纳卡全境,导致超过10万当地亚美尼亚族人逃离至亚美尼亚。至此,纳卡地区实际控制权完成转移,为最终和平协议的签署奠定了现实基础。
2023年12月,两国发表联合声明,承诺在相互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基础上实现关系正常化。2025年8月,在美国主导的斡旋下,双方于华盛顿草签和平协议。协议主要内容包括:彼此正式承认主权及现有边界不可侵犯,放弃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,并禁止第三国在边境驻军;规划建设名为“特朗普国际和平与繁荣之路”(TRIPP)的跨境走廊,该走廊将横穿亚美尼亚领土,连接阿塞拜疆本土与其飞地纳希切万,由美国企业独家开发并运营99年;设立双边执行与监督委员会,负责处理战俘交换、排雷合作及失踪人员搜寻等善后事宜。

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的争议地区纳戈尔诺-卡拉巴赫
这一历史性转折的背后,是地区力量对比的根本性变化与大国外交策略的调整。阿塞拜疆通过2023年的军事行动完全掌控纳卡,亚美尼亚丧失实际谈判筹码,被迫放弃历史性领土主张。另一方面,俄罗斯因深陷乌克兰战争而战略收缩,区域影响力显著下降,美国趁机介入并主导调停进程,以经济合作为条件推动协议达成。经济层面,亚美尼亚2023年GDP增长率达9.4%,亟须外资突破IT产业外部封锁;阿塞拜疆非石油GDP已达753亿马纳特(2024年),积极寻求扩展欧洲能源市场,双方均具经济合作意愿。
该协议的签署对两国关系及区域地缘格局带来深远影响。政治上,两国结束法律上的敌对状态,开启关系正常化进程,但亚美尼亚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,质疑协议损害主权与国家尊严。经济上,交通互联有望促进区域贸易,亚美尼亚将吸引美国资本投入,阿塞拜疆则拓展对欧能源出口,但具体利益分配机制仍存争议。

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会晤
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和亚美尼亚总理帕什尼扬
地缘方面,俄罗斯传统盟友亚美尼亚显现“西倾”态势,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威信受损,俄方反应较为克制,反映其战略现实。土耳其坚定支持阿塞拜疆,推动跨境走廊建设以扩大区域影响力,与美国形成有限合作;伊朗则强烈反对TRIPP走廊,认为其将切断伊朗与亚美尼亚的联系,可能加剧边境摩擦,伊方已明确表示将“以武力手段阻止任何损害其地缘利益的行动”。
尽管和平协议为冲突画上法律句号,但其执行仍面临诸多挑战,和平根基尚未牢固。亚美尼亚需在获取经济收益与维护主权关切之间取得平衡,阿塞拜疆则须妥善解决留纳卡地区的亚美尼亚族权益问题。美、俄、土、伊等大国在走廊议题上的博弈持续激烈,伊朗可能的反制措施或将威胁协议落实成效。区域经济合作能否真正化解历史积怨、构建可持续的合作机制,仍待观察。若“特朗普走廊”得以顺利推进,高加索地区有望迈向长期稳定;反之,该地区可能再度沦为大国竞争的角力场。
此次和平协议既是实力重构与外部大国外交运作的产物,也标志着高加索这一传统“火药桶”进入新的地缘阶段。其最终成败,不仅取决于两国的政治诚意与执行能力,更将深受大国博弈和区域安全结构演变的影响。